小老头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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看见前面一个白衫裤衩凉拖的大叔背影，熟悉感。啊，小老头郭书明。   

　　小老头其实并不老，比我爸年轻。我爸拼音不通，他却能教我的初中英语。那么敬佩感大概来源于这里。   

　　如果说，初一英语老师Ellen，那个说话饶舌但却听起来舒服，读英语一口标准伦敦音的微胖可爱女老师培养了我对英语的兴趣，那么小老头让我喜欢上了英语，并且没再改变。   

　　突然我有点怀疑他是不是叫郭书明了。记忆里掌管人姓名的那片区域似乎给虫蛀过。我知道他的名字和郭书瑶好像，看见他我就能顺利想起郭书瑶，原因不明。然后他的姓氏便能像一尾小鱼一样灵活地窜出我的模糊记忆，接下来我就能面带微笑并且底气十足地喊一声，“郭老师好！”记忆里老师都是和蔼并且可亲的，回避和他们交流，大多是因为记不得姓氏开不了头。Ellen不是外国人，只是相比较起那个缺乏特色遍地有的中文名字，这个发音简洁洋气的英文名实在是太精准迅疾的一柄箭矢，瞬间命中我记忆的靶心。   

　　然而走在路上狭路相逢的时候也不罕见，迎面走来骑虎难下的感觉太难熬，看见了装作没看见云淡风轻从旁飘过让我后背发毛，从脊梁骨到后脑勺。大概是从小的礼仪教育在作祟。于是在一个两个或者一大波认识不认识记得不记得的老师逼近的时候，微笑点头成了我们看起来最心有灵犀的沟通方式。话说回来我能力有限的记忆大概都被这些东西塞满了，超负荷运行显然略艰难，加上反射弧确实不太短。回炉再造看来是不可能了。清空，我不愿意。   

　　想叫他小老头始终没叫，确实心虚，毕竟是那后面还带着个“教师”的沉甸甸后缀，听起来就神圣不可侵犯，尽管我们关系不错。撇开辈分年龄，那么暂且称呼他老郭吧。不，小郭。称呼老郭大概是师娘的专权，然而论年龄论辈分都听起来荒诞大逆不道的小郭，倒显得亲切而轻松。   

　　小郭上课总给我一种津津有味的感觉。不是说我或者其他同学，是说他自己。喜欢对着一道题目品鉴，哪怕简单或者真没知识点好说，读也读两遍，抑扬顿挫声情并茂，最少也是眯起眼放慢了语速，享受沉醉的模样。   

　　他喜欢足球，痴迷体彩。尽管与我们无关，却人人觉得是件好事。沉闷的课堂气氛总是不让人愉悦，突然他就会改变暴露年龄，颇具年代感的“卷握书”姿势，潇洒的打开外套衣襟，骄傲地从里面拉出一长串花花绿绿的体育彩票，饶有兴味地开始分享他的彩票收益。和妈妈逛街无聊时也买过两次彩票，刮刮乐，没中，舅舅一直买彩票，中的很少，数额不大。然而小老头很少失手，几乎每次分享都是好消息，两眼放光神采飞扬。这又让我有了崇拜感，并且确实比摇头晃脑的教书招人待见。   

　　他也不总是那么逗，毕竟是有年龄的人，一些岁月沉淀总是那么难以忘怀。深沉也是会有。   

　　回忆起他的小时候，神情平静，语速平缓，扣人心弦。我总是没办法克制地跟着回忆。   

　　三年级开始出现英语。开学前五天爷爷去世。高烧一个礼拜。还记得叫戴益峰的小男孩站在离床边很远的地方，却声音不小的说“叔叔阿姨，校长说她再不去上课就要开除了。”   

　　进门就是英语课，老师是个女孩，年轻漂亮。虽然也记不得了名字。一道上课迷离却对外界无比敏锐的眼神捕捉到了我的存在，接着两道三道，直到变成齐刷刷的注目礼。   

　　我被简单安插在靠窗最后一排，第一个单词是bird。那是一个还能用年幼形容的年纪，记忆[url=http://u.zsezt.com/]空间(http://u.zsezt.com/)[/url](http://u.zsezt.com/)高效并且富余，什么事都容易刻骨铭心。   

　　英语没给我一个良好的初见记忆，它在我最疼痛惶恐的时间里出现和让我迷茫。我一直把它当成是另一种拼音。单纯强记，一直吃力辛苦。直到若干年之后的一天豁然开窍，知道了音标的意义。   

　　然后很幸运地遇见Ellen和小老头。   

　　   

　　小老头的眼睛里闪着幽默的沧桑感。从小对英语不感冒。一个单词要背一天。只是血泪积累。说多了都是泪。我能感觉到那些晦涩灰暗的日子，那些经典深刻的人生道理，不管他的幽默手法多么滥用。授业解惑，言传身教。他是个好老师。   

　　好老师有个宝贝的女儿，大概是学妹，他问我借过辅导书，课课通。同学说，别借郭书明，他不还。   

　　也确实没有还。不过反正我也不用。课课通是个贴心的小伙伴，期初光看着就能对想象中成绩的突破踌躇满志热血沸腾，学期末就潇洒豪迈地统统打包贱卖让它们壮士赴死。也就求个心安。   

　　课课通，五三，星火英语…昨天很热，考场尤其，想想躺在宿舍那一套崭新的，黑色洋气的，包装到家的六级模拟试题，小老头，你知道了会不会又像以前那样摸摸我的头，毫无批评语气的语重心长“小丫头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