玫瑰园教堂

北轨阳葵.

玫瑰园教堂
      
   
    我在英国俭学的期间，在一家地方报社做兼职记者。那时侯生活自由的像风，无羁无绊，虽然日子清贫了些，但还算宽裕清闲。而那一次偶然的机会，让我意外的遇到丹威，他是一个形容枯瘦的老头，有两个儿子都过的很阔绰，是当地有名的企业人。这一次的认识在我的生命里留下了深深的烙印，甚至影响了我的一生，影响了我对爱的认识态度。每每想到此次与丹威的会面都让我热泪盈眶。
    在一次出席朋友的婚礼上，我第一次来到这个倚山傍水普通的小教堂里，最吸引我的不是它的建筑的考究和时间的古老，而是园子里过道边成群成片的玫瑰花竞相开放，到处都流溢着玫瑰的花香，让人不由的心底升起来一个信念：爱在这里是被承认的。所以青年男女都选择在这里缔结他们的良缘，而更有甚者不惜远到此地来完婚。而后来我才知道这一切都与一个老人有关，和他精心培育的满园满路的玫瑰有关，我的故事也是从这里开始的。
    第一次见到丹威，是个60多的老人，岁月无情地在他的脸上镂刻出苦难的一生，佝偻着的身躯，沧桑的双眼在与我触目的一瞬所见到是说不出的闪光和而让足以我沉重的喘不过气来肃敬。
    我们坐在一个绿荫茂盛的藤架下面，这里是他常常养花之余最爱休憩的地方。雪白的发被抚过来的玫瑰的浓香拨弄的飘飘洒洒，而他所说过一句话直到今天我将本则故事写出来在这里和读者您来一起分享的时候，好多次我都无法抑制我而不去泪流满面。他说“生命有多漫长，爱便有多持久......”。
    　　
    艾妮有自己的房子，有自己的车，还有属于自己生命支点的活泼泼的两个孩子。当她遇到丹威，这个刚刚十年刑满释放的陌生男人的时候，她接纳了他，或者说是她收留了他，给了他家的温暖和感动。他从一个冷冰冰的世界一下子融在艾妮一家如春天般幸福和快乐的家庭里。而艾妮的前夫离开她们也有好几个年头了，两个孩子几乎记不得曾经父亲的模样。
    而接下来的日子，是丹威一生中最美好的时光。他能够使那部几乎经常偷懒的车欢乐而兴致勃勃地穿梭在庄园和十里外的小城平坦的路面上。他能够用院子里的废弃的木料变成两个孩子玩乐的天堂，还修建了小厅每天黄昏的时候他都会在这里静坐，孩子们在他身旁嬉闹，他独享着黄昏夕阳下寂寂的暮恋。失修的水井的围栏也好了，而艾妮每一次提了小小的水桶到井边的时候，总是常常不经意间流露出惬意的安心的笑容，也总是将它们光光的支架久久摸索。
    丹威几乎将他们的院落变成了这个世界上最美丽的花园。他能神奇地将长错位置的花树从这一边移到那一角，而恰倒好处。而这些本事，丹威从来都不告诉人是从那学到的。他常常一个人沉默，而每每最卖力劳作的时候他才偶尔露出来几处灿烂的像花一样满足的笑。而每一个垂暮时分，当他看到高高的烟囱里升起来袅袅炊烟的时候，他能感觉到自己是这个家庭的成员，是这个家的一份子。而同时他亦开始担心艾妮知道他的过去，怕她知道以后将自己扫地出门。
    一天晚上，当他们共进晚餐的时候，几个警察来敲他们的门。丹威因涉嫌邻近庄园主人被杀而被捕。而使丹威惊讶的是，在他被带走的时候，艾妮几乎是暴戾地嘶叫：“他是我丈夫，你们不能带他走！”“你们放开他，我跟你们走！”艾妮无助的哭着。丹威心里一阵酸痛，疼的他喘不过气。而这时候的他们还没有结婚。
    让我把故事尽力讲的简单一些吧。之后，艾妮将房子将车在一家拍卖行里出手了，又奔走着和认识的人借了一笔钱。雇了最好的律师，艰难地找了自己一边有力的证据来努力证明丹威无罪。终于在律师和多方证人的指证下丹威无罪释放。法庭的门外，丹威满眼噙着泪水将艾妮久久拥在怀里。这时候艾妮说“你的一切我都知道了！”丹威再一次将艾妮紧紧拥抱。
    之后他们结婚了，在临近他们简陋居室住地附近的一个教堂里举行了同样简约的婚礼。没有嵌着硕大钻石的戒指，没有鲜花和掌声，没有洁白的天使带来动人心扉的唱词，而此时唯有教堂外面稀稀落落的玫瑰在默默绽放，教堂的高大的穹隆的宇顶弥散着是淡淡的玫瑰的花香。而这一天，两个孩子是最快乐的一对小人物，也最引人注目。丹威也穿出来他最好的衣服，艾妮也打扮的漂漂亮亮。
    再之后，艾妮怀孕了。肚子也一天天大起来，丹威更加辛苦地卖力的劳作，起早贪黑，家里的每一件事都安排的妥妥当当。而艾妮呢，带着他们的两个大的孩子，一边时不时地和肚子里即将出世的孩子说话。每在这个时候，远处的丹威总是一脸的微笑，然后舒开满身的筋骨仰脸看着天，好象在默默地祈祷着什么。而每当丹威伏在艾妮的腹下快乐地猜想将来出世的小家伙的模样的时候，丹威常常说，“艾妮，我对不起你。我没有能给予你最珍贵的东西。”而每一次艾妮总说，“你所给我的都是这个世界上仅有的，也包括这个孩子！”这时丹威常忍不住泪眼扑簌，常常流露出对生命对生活恩赐的感激。
    　　
    故事讲到最后，我情愿自己像条船在这个时候和本故事的结局一起搁浅。以感谢能够一直关注这故事的您，使您能够得到圆满的结局。可是宥于本故事的真实呈现，我还得继续往下讲；就让我装做自己是局外人，就只把它讲的简洁简短一些吧。
    几个月后，艾妮分娩了。而这也是她生命和爱的结束。她死与难产。
    丹威站在艾妮的坟前，两个孩子一边一个在他手里。他想象着此时艾妮正欢笑着手里抱着他们的孩子向他走来，他想象着就站在自己的面前......泪水不由自主夺眶而出，一滴一滴湿透了丹威脚下的土地。
    　　
    我几乎是哭着泪离开丹威走出去那家教堂的。耳边不断想着一句话：生命有多漫长，爱便有多持久......
    我不住的问自己反复的问自己丹威在一个人的独孤世界里究竟是靠的什么走出去这么长的路而精神依旧从前？是爱给了他活下去的勇气和力量吗，用什么治愈自己心灵的缺口呢？我不敢往下想，泪水模糊了我的眼睛。
    几年后我重游故地，那架丰腴的藤架依然浓密，而照顾这座玫瑰园教堂的人已经变了，两个年轻的夫妇接管了它。
    我站在丹威的坟前沉默了很久很久。然后将我最喜欢的茶花放在他的坟头：在玫瑰园里，我是一株生在你坟上的白茶花。我默许道。
    　　
    　　
    2006.10.16/晚作 10/18/ 19：36 定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