老树春深更著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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先生嘱我为他即将出版的《心荷有约》作品集写一篇序，欣然而惶怵。欣然，缘于我现所从事的职业；惶怵，因为相较于名家、大家，我实在不配写序。古人云：“文者，情也。”即谓文乃感情之结晶。情源于事，发乎心。天道酬勤，念在一个将近八旬的老作家对文学的一片赤诚，我只得乐于奉命了。   

　　李老生于1936年，上世纪50年代初便开始发表文学作品，且数量可观，成绩不凡。他退休回家乡后仍坚持文学创作，而且还于2009年加入了湖南省作家协会。如今，他这本放在我案头的《心荷有约》作品集有着水样的激跃、土样的厚重，深深富有水土迷人芬芳的气息。他这种“活到老，学到老，写到老”的精神，确实让我感动和震惊。这种感动和震惊，皆源于自己精神上的流俗。   

　　李老的《心荷有约》作品集题材广泛，内容丰富，既有散文、小说，也有诗歌。别以为这是一本为附庸风雅而无病呻吟的作品集，而是作者风雨兼程一路走来而行留下的一行行记忆与感悟。如果你静下心来，细细品味，便会得到怡然的文学陶冶，收获意外的人生教益。   

　　读其文，也读其人，使我进一步认识了先生。他风风雨雨几十年，一步一个脚印，挣脱各种羁绊，步履艰难而坚实。这缘于他对文学磁场有很强的感染力。《心荷有约》作品集中，那一幅幅多彩的画面，那一个个鲜活的人物，洋溢着他对生活的独特感悟和文学的叙述能力。   

　　李老长期在如诗似画的“大湘西”－－洪江市（原黔阳县）工作，他的创作主题也脱离不了“那方水土”，那方水土寄予了他性灵，水土溶入他的骨髓，他对那方水土的深情关注实际上是出自一种生命的本能。《心荷有约》作品集里的散文是写得很美的，这可能同作者工作过的那方水土有很大的关系。这些，在他的《今日桃花源》、《芙蓉楼四绝》、《湘西的吊脚楼》、《湘西桥趣》、《湘西人的背篓》、《沅陵凤凰山拾遗》、《我的荷花情结》等多篇散文里有所显示。   

　　山水是一本大书，在顺利地进入到作者的语境之中后，就不得不感叹那种种绮丽或苍凉下掩饰着的深厚人文与自然内涵。   

　　文贵有品，读李老的散文，首先感受到的是作者语言风格的艺术性与质朴感。华丽又不失端庄，就像春雨，将文字的主题缓缓浸润。二是情感的真挚。在风景的背景下，可以让人感受古老博广与清灵情愫的完美结合，在人文或追思的背景下，可以让人触及思想领域的价值观与生存意义之考量。三是自我的真实流露。散文中的那个“我”真实着，具有着自我的思想表情和行为特色，个性鲜明自然，可以让读者毫不费力地在众多作品中认识和记住他。四是自我见地的扎实构建。那些“呵，吊脚楼，你虽然告别了一代民族，告别了一个古老的世纪，但你勾起我对你无限的遐思……”、“背篓——一个怪好听的名字，它装着山村的美丽；装着小溪的晶莹；装着孩子梦乡的温馨；装着恭贺嫁娶、天南海北的馈赠；还有人们辛勤的汗水和金子般的收获，一起撒遍百里大村小寨，连崎岖的弯弯山道也被突然拓宽拓直……然后，人们把你的名字编成一首伟岸的史诗，让人仰望”的语句，体现着作者发现、感悟、酝酿的过程，醇香如酒，流畅如诗。五是故乡情怀的完美呈现。在故乡血脉的温度中，读者似乎可以聆听到作者用方言的朗读声，丰沛的情绪引领着文章如花慢慢开放，满满地溢出芬芳。   

　　康拉德给美国《纽约时报．书评》写过的一封信中说：“小说的成长需要作者坚持谨慎自制的精神。”谨慎自制是对的，有些文字并不具备延长情节或是雕琢细节的功能，只是表现了作者的叙述兴趣。问题在于，作者的叙述兴趣，是否也是读者的阅读兴趣。把这两者协调统一起来，似乎很难，我们都必须朝着这个方向努力。李老先生的小说精细别致，以其情节反转或曲转或递升自然，能有着一种无形亲和力,情景交融中更易让读者产生“速率刺激”。   

　　我们知道，短篇小说大致以开头、发展、高潮和结尾的序列结构或以先交代结果，再回头叙述事情的原因和过程的倒叙序列结构形成框架，又以大团圆结局或含蓄结尾的结尾方法来表现主题。李老的《门》、《心荷有约》、《如此之举》、《来迟的爱》、《夜半捉“奸”》、《一滴清泪》、《重奖》、《照相》、、《555香烟的故事》、《外遇》等小说则给我们启示,小说结尾后需要阅读者的参与，才能使创作出来的小说给阅读者以最好的审美效果。从某种意义上来说，这是作家的责任。   

　　在淡定或者激情中感悟，本身就是高贵自然的。《心荷有约》作品集里的诗歌，是李老对生活的释放，更是生活的培育。《播》、《小草》、《山泉》、《落日》、《蜂蝶恋》、《油菜花开》、《落叶与风神》、《湘淅沥沥的春雨》等多篇诗歌,让人的生命在诗句的质感中刻下记忆，创造美感，是作者用精神体现出的诗人之气度！   

　　读作者这些灵动的诗歌，一句用于形容园林之美的话悄然涌出：“景贵乎深，不曲不深”。借这句话来形容作者诗意的布局与情调，也许是较为准确的。作者的诗歌最突出的特点是诗句精炼、厚实。在有限的行句间，表达出蕴含着的深刻思想与炽热感情，充分彰显了作者不凡的创作功底。“将多少次生命的沉浮/化作一腔壮志未酬的寤寐”、“你完成使命复归泥土/但不逝的信念仍在枝干上”，视野的拓展与追求的力量，在这样的诗句中含蓄又凝重地蕴藉着读者。   

　　以上是我在读李老就要付梓出版的《心荷有约》作品集的几点感想。这个冬天确实有些寒冷，我一面读着这些温暖的文字，内心暖意融融。这些散文、小说、诗歌是温暖的,明亮的，能触动人心的。当然,我们不能称他的每篇作品都已是美文,如在细节方面是否可做一些去繁就简的工作？可否选择一些更宏大的主题来加大作品的厚度与力度？在文章结构布局上是不是也可以做一些新的尝试与创新？   

　　“苍龙日暮还行雨，老树春深更著花”。我相信，在新的一年里，我们会看到李老写出更多彩更深刻的作品。   

　　   

　　2013年12月31日于长沙湘江之滨